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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 第 2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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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新帝即位◎

主院對外稱夫人病還沒好全, 老夫人那邊也不好再找她說話。

但宋嫻慈知道,聖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,老夫人擔心一朝聖上駕崩, 國喪期間不得納妾,定是忍不了幾日便要逼著她點頭同意妾室進門。

連沈不屈都過來悄悄問她, 要不要給老夫人藥裏的神草換成毒草使其重新下不來床,便顧不上主院這頭了。

宋嫻慈拒絕了,擔心損了沈不屈的陰德。況且如今她顧不上這點家長裏短的事,一心只擔憂著宮中局勢。

阿涓忽然進來, 不動聲色地塞了一張紙條到她手裏。

宋嫻慈面色如常地走到裏間, 輕輕展開,看見上面寫著兩行飄逸絕倫的字:

“我欲假死誆騙四堂弟, 若聽聞我死訊,切記保重自身,勿憂勿懼。”

是寧濯送來的。宋嫻慈目光在“勿憂勿懼”上停留一瞬, 然後把紙條燒了, 喃喃道:“這般隱秘之事,殿下不該告知我,讓自己多擔了份風險。”

阿涓輕嘆一聲:“殿下擔心您屆時乍聽噩耗,身子扛不住。”

宋嫻慈望向墻外。

京城,怕是真的要變天了。

第二日,寧濯被毒殺的消息果然傳到了京中,引得無數官民嘆息。

第三日,昌陽侯在大殿之上狀告四皇子居心叵測, 勾結外敵反誣大皇子, 並呈交人證物證。

昌陽侯帶來的人證是顏旭的兩個侍女, 物證有顏旭與四皇子會面時在其身上偷來的香囊。

四皇子當然不認, 咬死是顏旭在離宮前所偷。

可這香囊是三公主為幾個皇兄親手做的,做給每位皇子的式樣都不同,且每每換季都會用時新料子再做一個。

這香囊用的料子是京中秋日時新的,當時顏旭已然離宮。

宮廷之中守衛森嚴,南蠻勢力再強,也不可能闖入皇宮偷走四皇子貼身之物。

且顏旭的兩個侍女將四皇子何時何地與自己主子密談說得清清楚楚,皇帝細細想來,只覺腳底生寒,雖他不能全然記得哪些時候四皇子不在宮中,但兩個女子提到的其中兩段時日,正是他密令四兒子外出辦政務的日子。

密令,便是只有他與四皇子知曉。

那兩個侍女又拿出最後證據,她們呈上一紙藥方,告知皇帝,四皇子的啞癥是由她們二人治好的,但藥方有個缺陷,便是每逢冬日陰雨天,脖頸之上便會生出細密的黑點。

今日正好下雨,皇帝冷著臉扯開四兒子的衣襟,果見確如二人所言,但他還是不信,找了五個太醫過來查看四皇子是不是中了毒或者吃錯了東西。

太醫看過藥方,再看過那些黑點,抖著老軀實話實說,這黑點是藥方之中一味猛藥所致。

皇帝氣得嘔血,將四皇子幽禁,把大皇子放出來。

第四日,禁軍首領忽然聯合京城守軍和京郊望成軍一同叛變,直逼皇宮救出四皇子。

皇城之中硝煙滾滾,血流成河。

將軍府。

顧寂身披戰袍過來向她道別,卻不發一言。

兩人自那日因納妾一事交談過後便有了隔閡,連著沈默了好幾天。

宋嫻慈嘆了一聲,聽得顧寂瞬間紅了眼睛。

宋嫻慈走近他,摸摸他的發:“要平平安安回來。”

顧寂見她終於肯理自己,一把將她抱在懷裏:“我將府兵都留給你,你別怕,等我回來。”

宋嫻慈心裏卻沒安定多少,淡笑著將他輕輕推開:“去吧,宮裏還在等你。”

顧寂點頭,持刀出了門。

夜裏,宋嫻慈聽著動亂聲忽然近了,聲音發緊地叫來阿涓:“有人要攻將軍府?”

阿涓抿著唇點頭。

宋嫻慈出了房門,見到外頭飄著細雨火光陣陣,府兵拼死防守。她沈聲問:“老夫人她們呢?”

陳沈在一旁說:“都在慈安堂,有陳浮帶人守著。”

宋嫻慈放下心來,往院外走去。

亂軍眼見難以攻入,在外面大喊:“宋嫻慈,你若不乖乖出來,我們即刻掉頭去你母家,不知宋府有沒有顧家那麽多府兵!”

宋嫻慈聞言渾身發寒,險些站不穩。

宋家是有些壯仆,防賊有餘,對上戰場廝殺過的軍士,哪裏敵得過?府上主子都是些夫人小姐,唯一一個男丁,也只有四歲不到。

外頭又喊了幾句,越說越難聽,然後便真的後退了,火光往西,正是宋家的方向。

阿涓死死抓著她:“小姐,咱們救不得!”

宋嫻慈拼命冷靜下來。亂軍指名要她,定是要拿她去威脅寧濯和顧寂。外頭亂兵多,府兵只夠護一家,她若帶人出去救,只怕屆時顧宋兩家都保不住。

正苦思兩全之法,卻聽亂軍離去的方向忽傳來陣陣馬蹄聲,然後便是刀槍相撞聲與痛呼怒罵交錯,顯然外頭有兩撥人打起來了。

隨著一道道慘叫聲落下,巷子裏的動靜漸漸淡去。馬蹄聲歸於齊整,向顧府而來。

不多時,門外傳來拍門聲。

顧府家兵頭領高呼:“門外是何人!報上名來!”

只聽外頭傳來一道清冷磁沈的男聲:“寧濯。”

天下誰人不知這位先太子的大名。府兵首領驚疑不定,回頭用眼神求問走近的宋嫻慈。

宋嫻慈朝他微一頷首。

首領立即高聲命令:“開門!”

沈重的大門從裏頭拉開,府兵讓至兩旁。

宋嫻慈走上前去,見到寧濯一襲玄甲,冷傲逼人,周圍火把映照的光在他俊美絕灩的輪廓上搖曳。

寧濯皺眉看著她站在細雨裏,微不可查地掃了眼追上來的阿涓。

阿涓接收到目光,腳步一下頓住,沖回主屋拿了把傘出來,再狂奔回來為宋嫻慈打傘。

寧濯上下打量門內端立的宋嫻慈,見她氣色不錯,身上也沒有半點傷痕,這才溫聲開口:“往宋家去的亂兵已被就地誅殺,我也會再撥一隊人去護著宋府。你……顧夫人盡可放心。”

宋嫻慈一顆吊著的心終於放下,身子漸漸回暖想,忍下眼底將要溢出的熱淚,道了聲謝。

寧濯搖頭。論理,宋嫻慈幾次被人盯上都是因為他,他應來救她;論情,他更該以命相護。他擡眸:“我還得入宮一趟,你多保重。”

宋嫻慈一笑:“殿下也是。”

寧濯心裏泛起一絲歡喜,壓下欲揚起的嘴角,輕聲說:“回去好好歇著,待顧夫人明早醒來,雨便停了。”

宋嫻慈一聽此言,心中大定,笑容帶著清淚綻放,朝他點了點頭。

寧濯最後深深看她一眼,領兵朝著皇宮方向疾馳而去。

這一夜註定不能平靜。

宋嫻慈聽了寧濯的話,熏著安神香入睡,第二日醒來便對上顧寂略顯滄桑的一張臉。

她坐起身子:“將軍回來了?”

顧寂點點頭,肅然道:“昨夜聖上已恢覆先太子殿下的東宮之位。想必不日殿下便要即位了。”

宋嫻慈一楞:“這麽快?”

顧寂點頭:“大皇子死於亂箭之中,四皇子也負罪自盡。聖上身子撐不住了,只能把皇位傳給殿下。”

宋嫻慈秀眉擰起:“四皇子既能忍辱負重十餘年,殿下念及兄弟之情,或許會留他一命,他怎會負罪自盡?”

顧寂也皺眉:“殿下的確沒說要殺他,但四皇子昨日似是問了一句殿下什麽,我離得遠沒有聽清,只看見殿下猶豫片刻便附耳答了他,然後四皇子就狀若癲狂,又哭又笑的,忽然發狠撞上了侍衛的刀,當場就沒了氣息。”

四皇子也沒什麽好可憐的,宋嫻慈不再多想,讓顧寂去沐浴用膳。

顧寂一夜未眠,現下大局已定,終於松了一口氣。有此從龍之功,顧家三代的富貴安寧都保住了。

只是……

他回頭看向坐在床上出神的妻子,想起南境軍營中寧濯談起嫻慈時深邃露骨的眼神,不由生出一分心慌。

只盼著寧濯能顧忌史官手中筆,不要做出君奪臣妻的荒謬事來。

叛亂後第二日,皇帝下了罪己詔,還了寧濯與鎮國公清白,下旨覆鎮國公之位,並接回在北境的宋家男丁,然後便讓位於寧濯。

雖還未進行登基大典,但寧濯已開始上朝執政了。

宋嫻慈這些日子笑意不斷,阿涓和蘭瑾也跟著歡喜,每日各種菜色輪著做給她吃。

顧寧和吳顧氏自她從南境回來後便不再過來主院用早膳,想必是因納妾一事覺得尷尬。

自聽到宋家平反了,老夫人便不敢再叫宋嫻慈去慈安堂說納妾的事,只是送了四個美貌識字的丫頭過來。

阿涓一看差點發火,那四個丫頭,都是照著宋嫻慈的模樣找的!

宋嫻慈只淡淡看了一眼,讓蘭瑾帶下去好生教導,到了晚上顧寂回來時,把她們全叫到顧寂面前。

顧寂冷眼瞧著四個丫頭東施效顰,寒聲叫陳家兄弟把她們都丟出主院。

他看著安靜不語的妻子,只覺無比氣悶,不耐地揮退所有下人,然後大步過去將她打橫抱起,丟在床上。

可身下的嬌軀卻一改往日的乖順,拼命掙脫他的束縛,不肯與他親近。

顧寂頭一次遭她抗拒,一時滿心酸澀委屈,不知該怎麽哄她。

他這才想到,自成婚以來,妻子哄他安慰他的次數要遠多於他哄妻子的。

嫻慈從來都是溫柔賢惠、大度得體,不需他如何費心思去哄去猜。

他對這樣的妻子束手無策,只能一遍遍地向她保證:

“阿慈,信我,我這一輩子只會娶你一個。”

“我定不負你,嫻慈。”

“我定不負你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擁抱你們!假期快樂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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